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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丹与现代主义
早期的孤立
1870至1880年代,巴黎最富创新精神的画家们经常聚在一起,莫奈、巴齐耶(Bazille)、西斯莱(Sisley)和雷诺阿(Renoir)会在夏尔•格莱尔(Charles Gleyre)的工作室聚会;莫奈、毕沙罗(Pissarro)和塞尚(Cézanne)在瑞士学院(Académie Suisse)碰面;爱德蒙•德•龚古尔(Edmond de Goncourt)、贝尔特•莫里索(Berthe Morisot)和尤金•马奈(Eugene Manet)的家也是艺术家和作家们经常聚会的地点。好几件艺术作品的诞生都证明了这些交友圈的重要性:方丹•拉图尔(Fantin-Latour)的《巴迪农画室》(1869,奥赛博物馆),或是巴齐耶(Bazille)的《康达明路上的画室》(1870,奥赛博物馆)。
年轻时曾在做画家还是雕塑家之间摇摆不定的罗丹,一直对他那个时代的绘画很感兴趣。虽然和印象派画家同属一代(罗丹和莫奈的生日只相差两天),他并没有融入到同一个圈子。罗丹在职业生涯早期,在巴黎艺术圈相对独立有几方面原因:罗丹曾就读皇家绘画与数学学院(École Impériale Spéciale de Dessin et de Mathématiques),也称“小学院”(Petite École),区别于高等艺术学院,而同窗的友谊都是在千锤百炼的训练中培养出来的。另一方面,1870年代的艺术评论界最为关心的还是绘画作品,罗丹大多数的朋友都是画家,而自己是一个雕塑家。不仅如此,罗丹曾在布鲁塞尔呆过几年,期间与卡里叶-贝流兹(Carrier-Belleuse)一起工作,造成了他与巴黎艺术圈的联系几乎被切断。与画家不同,罗丹和绝大多数的雕塑家一样,很难做到真正的独立:他们往往受聘于装饰雕塑工作坊,很难像同时代的画家一样有时间去组织小圈子。
罗丹初涉社交圈
1880年代早期,由于频频受邀为法国政府创作作品,罗丹日渐提升的知名度帮他打开了社交圈的大门。
1881年开始,罗丹经常出席由朱丽叶特•亚当(Juliette Adam)(1881年起)和梅纳德•道瑞安(Ménard-Dorians)组织的“沙龙”。他这些友人的妻子往往也是艺术家,如:玛希•布哈克蒙(Marie Bracquemond)、玛希•卡赞(Marie Cazin)和夏洛特•博纳德(Charlotte Bernard)。
大约在1886年,随着罗丹作品被更多的公众所认知,他作为艺术家的身份也获得了更大的关注认知度也有很大提高。石膏版本的《吻》在巴黎沙龙展出;《加莱义民》的不同创作阶段,也被摄影师博得默(Bodmer)和帕内里尔(Pannelier)用照片记录了下来;这位雕塑家也开始结交许多艺术圈人士,包括艺术评论家古斯塔夫•杰夫洛瓦(Gustave Geffroy)、罗杰•马克思(Roger Marx)、雷昂•克莱德尔(Léon Cladel)和奥克塔夫•米尔博(Octave Mirbeau),并得到了莫奈(Monet)、塞尚(Cézanne)、毕沙罗(Pissarro)、梵高(Van Gogh)和高更(Gauguin)的坚定支持。
1887年,参加乔治贝第艺廊举办的合展时,罗丹结识了雷诺阿、毕沙罗、西斯莱、惠斯勒和莫奈。然而,当时他还未成为印象派雕塑家,尤其是因为他继续与背景大相径庭的艺术家呆在一起。这些人严格来讲,并不都是先锋画家,即便他们每个人都宣称自己对当代艺术的高度感知。罗丹一度经常和一群被戏称为“朗姆酒上瘾者”的朋友们,在美国咖啡馆聚会,其中包括作家威廉•亨利(William E. Henley)和路易•德布罗意(Louis de Fourcauld);雕塑家朱尔斯•德波斯(Jules Desbois)和朱尔斯•达卢(Jules Dalou);历史画家尚-保罗•罗郎(Jean-Paul Laurens);现实派画家莱昂•莱尔米特(Léon Lhermitte)和阿尔封斯•勒格罗(Alphonse Legros);还有自然派画家尚-查尔斯•卡赞(Jean-Charles Cazin)、朱尔斯•巴斯蒂安-乐佩奇(Jules Bastien-Lepage)和阿尔弗雷德•罗尔(Alfred Roll)(“小学院”的校友)。
为了配和1889年万国博览会,莫奈,这位罗丹在米尔博的晚餐会上结识的好友(1886),邀请雕塑家和他一同在乔治贝第的艺廊举办合展。虽然莫奈在展前筹备的风波中痛苦万分,但是此次展览仍然大获成功。罗丹被鹅毛大雪般纷至沓来的纪念雕塑订单淹没,于是开始雇佣新的助理,包括卡蜜儿`克洛岱尔(Camille Claudel),佛朗索•庞朋(François Pompon)和1893年加入的安托万•布德尔(Antoine Bourdelle)。
罗丹在1880年代中期与左拉(Zola)相识,两人在自然主义方面趣味相投。多亏了左拉,罗丹在1891年获邀创作巴尔扎克纪念像。他向摄影师纳达尔(Nadar)借阅所有他收藏的相关史料,特别是1842年用作路易-奥古斯特•毕松(Louis-Auguste Bisson)的文章插画的肖像照,《巴尔扎克和银版照相法》。之后的风波爆发于1898年,法国文学家协会否定了罗丹的《巴尔扎克雕像》,而时间的后续发展却体现了巴黎艺术界和知识界对这位雕塑家的热爱,罗丹收到来自许多作家和评论家的支持,包括阿纳托尔•法朗士(Anatole France)、古斯塔夫•杰夫洛瓦(Gustave Geffroy)、奥克塔夫•米尔博(Octave Mirbeau)、马蒂亚斯•莫哈德(Matthias Morhart)、乔治•罗登巴赫(Georges Rodenbach)以及保罗•瓦莱里(Paul Valéry);艺术家安托万•布德尔(Antoine Bourdelle)、欧仁•卡里埃尔(Eugène Carrière)、阿里斯泰德•马约尔(Aristide Maillol)、克劳德•莫奈(Claude Monet)、保罗•西尼亚克(Paul Signac)以及亨利•德•图卢兹-罗特列克(Henri de Toulouse-Lautrec);作曲家克劳德•德彪西(Claude Debussy)和银行家及艺术赞助人阿尔伯特•卡恩(Albert Kahn)……
1899年秋,布德尔(Bourdelle)、德波斯(Debois)和罗西(Rossi)创办了罗丹学院,坐落于蒙巴纳斯大街,很快学院就招收了三十名学生,其中包括女雕塑家克莱拉•韦斯特霍夫(Clara Westhoff),未来的里尔克(Rilke)夫人。尽管学院取得了成功,1900年4月仍是以关闭告终。因为罗丹忙于准备在莱尔马宫(Pavillon de l’Alma)的大型展览,无法腾出时间授课。
罗丹、惠斯勒与英国
1898年,在时任国际绘画、雕塑、雕刻家协会主席的詹姆斯•惠斯勒(James Whistler)的帮助下,威廉姆•罗森斯坦爵士(William Rothenstein)于1897年与罗丹相识,并着手组织集资购买《施洗者约翰》,该作品现藏于伦敦的维多利亚与艾尔伯特美术馆(Victoria & Albert Museum)。捐助者包括画家阿尔封斯•勒格罗(Alphonse Legros)、约翰•特维德(John Tweed)和约翰•辛格尓•萨金特(John Singer Sargent)……不久后,在皇家咖啡馆举办的向罗丹致意的晚宴上,罗丹与他们共进了晚餐。
1903年惠斯勒(Whistler)去世后,罗丹继任主席。《思想者》在伦敦展出时,罗丹就收到几个英国赞助人的订单,要求制作半身塑像。他也受邀设计惠斯勒的纪念碑,1905年他决定借用激发惠斯勒灵感来源的缪斯女神的形象来进行创作。模特是一位年轻的威尔士画家格温•约翰(Gwen John),她曾经与这位美籍艺术家共事。
美国
1880年代早期,来自纽约的作家威廉•布朗内(William C. Brownell)在巴黎期间曾拜访罗丹的工作室。对罗丹的作品深深着迷的他,后来写了一篇关于这位雕塑家的文章,并于1889年刊登在一本叫做《世纪》的期刊杂志上。同年,其他一些美国艺术家也纷纷对罗丹的作品表示兴趣。楚门•巴特莱特(Truman Bartlett)(和他的儿子保罗一样,也是一位雕塑家,并在麻省理工学院担任教授),两年之前曾在巴黎见过罗丹,后来他在《波士顿评论》写了一系列关于罗丹的文章。这些最初与美国艺术圈之间友好的关系,最终在1892年促成了更进一步的发展。在美国从事法国艺术推广的萨拉•泰森•哈洛维(Sarah Tyson Halowell),经常在英国画家惠斯勒(Whistler)和辛格尓•萨金特(Singer Sargent)的作品旁安排展示德加(Degas)、毕沙罗(Pissarro)和莫奈的作品。萨拉负责在接下来的一年筹办一个大型法国艺术展,作为在芝加哥举行的世界哥伦比亚博览会的一部分。罗丹展出的作品触犯了当时美国社会清教徒式的严苛规范,但也吸引了通过报章了解此次风波的收藏家的目光。
这股横跨大西洋的对罗丹作品的热捧,引领着他结识了许多其他的美国艺术圈同仁。多亏了他的朋友爱德华•史泰钦(Edward Steichen),1908年罗丹的一组手稿在由阿尔弗雷德•斯蒂格里茨(Alfred Stieglitz)运营的纽约291艺廊展出。罗丹在1898年结识的好友(例如伊莎多拉•邓肯(Isadora Duncan)),舞蹈家罗伊•富勒(Loie Fuller),1915年利用自身的社会影响力促成了罗丹在旧金山的作品展。这位雕塑家的最后献礼,是在1912年纽约大都会艺术馆举办的他的个人作品展。1929年,一位收藏家在费城也创立了罗丹美术馆。
世纪的转折——欧洲与分离派画家
1899年,罗丹的作品在布鲁塞尔、鹿特丹、阿姆斯特丹、海牙的一系列艺展中展出。虽然他在阿姆斯特丹时,宁可去美术馆看伦勃朗的作品,也不愿意应邀去那些评委会艺术家的工作室,这位雕塑家的作品还是受到了各界热情的欢迎。
接下来的一年,巴黎万国博览会上,《巴尔扎克》和《吻》展出。比起所有在莱尔马宫(Pavillon de l’Alma)举办的艺展,此次博览会给罗丹带来了更高的名望。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们慕名来到他的展馆:爱尔兰出生的作家奥斯卡•王尔德(Oscar Wilde);美国摄影家爱德华•史泰钦(Edward Steichen);旅居枫丹白露的丹麦画家洁卡•罗森(Jelka Rosen);还有一位来自捷克的画家及作家,曾在捷克的期刊发表过文章并在布拉格为1902年的一次艺展担任过策展。罗丹的出席为此次展览更添星光。罗丹注意到“很多德国人”前来看展,有雕塑家马克思•科林格(Max Klinger)、艺术史学家,保罗•克莱蒙(Paul Clemens)、哲学家格奥尔格•齐美尔(Georg Simmel),他之后还写了一篇《米开朗基罗与罗丹》的文章;以及来自维也纳的鲁道夫•卡斯纳(Rudolf Kassner)。一些收藏家也慕名而来:来自吕贝克的林德博士(Dr. Linde)买下了《夏娃》和《觉醒的人》。丹麦收藏家雅各布森(Jacobsen)购买了六件作品;一位在英国居住的美国人买了大理石版的《吻》。
许多参观过巴黎莱尔马宫展出的人还会去默东拜访罗丹。在这些艺术家、知识分子和收藏家中,有几个非常有名的人物:作家亚瑟•西蒙斯(Arthur Symons),乔治•摩尔(George Moore)和在1906年为自己的半身像做模特的乔治•萧伯纳(George Bernard Shaw),还有美籍摄影家阿尔文•兰登•科伯恩(Alvin Langdon Coburn); 赖内•马利亚•里尔克(Rainer Maria Rilke)从1902年开始已经是默东的常客,他还为罗丹写过一篇专题文章;还有1905年到访的作家斯蒂芬•茨威格(Stefan Zweig)、摄影家哥特鲁德•卡塞博(Gertrude Käsebier)。前来拜访的名流实在是不胜枚举。
罗丹作品在维也纳(1897)、柏林(1899)和德国德累斯顿(1901)举办的分离派艺展上的成功亮相,迷住了德国的先锋艺术家们。引用画家和蚀刻师马克思•利伯曼(Max Liebermann)的话说:他是“当代法国艺术家中唯一的天才。”
罗丹与新一代雕塑家
对许多年轻艺术家来说,罗丹1900年的作品展证明了,雕塑和绘画一样可以富有实验性。马约尔(Maillol)用铸模来做实验的尝试便是从那时开始的。同时还有从1850年起就来到法国的德斯皮奥(Despiau),他将罗丹视为真正的“精神教父”从而发展出了更个人化的风格。西班牙雕塑家冈萨雷斯(Gonzalez)和马诺洛(Manolo)初来乍到法国首都时,在发展出自己的风格前,都经历过一个“罗丹式的”阶段。毕加索和画家苏洛阿迦(Zuloaga)(也是罗丹的朋友,他的画作是罗丹的收藏之一),很可能也曾造访过莱尔马宫的展览。
Vue de l'oeuvre
马蒂斯(Matisse)与罗丹最初相识于1899年。听从了一个为罗丹工作的朋友劝告,他决定拜访罗丹并将自己的画作给这位雕塑家看。“我把我的作品给了罗丹,他告诉我,‘作画对你来说太轻而易举了。你应该小心翼翼地对待它。你的画必须绝对精确,甚至要过分的讲究,要有尽可能多的细节。当你做到了这些,再把作品拿给我看。’我离开罗丹的工作室,相比荣幸,更多感到的是失望。我以为他应该教我些什么。”在朱利安学院(Académie Julian)和卡米罗学院(Académie Camillo)学习时,学生都由卡里尔(Carrière)指导。1900年间,马蒂斯经常参加罗丹学院的短期课程。随着他与安托万•布德尔(Antoine Bourdelle)关系日渐亲密,他也开始参加大茅舍艺术学院的雕塑课。1900年,虽然仍是个一文不名的年轻艺术家,他从艺术商沃拉(Vollard)手中买下了石膏版本的罗丹的《罗切福特半身像》( Bust of Rochefort)。毫无疑问,他在同一年还参观了在莱尔马宫(Pavillon de l’Alma)举办的展览。马蒂斯创作的第一件粘土作品《农奴》(1900-03)的灵感显然来源于《行走的人》,之后更名为《施洗者约翰》。
尽管两人的初次见面有些冷淡,马蒂斯还是出席了在巴黎丁香园咖啡馆(Closerie des Lilas)为罗丹举办的晚餐会,同时受邀的还有画家查尔斯•卡蒙(Charles Camoin)和亨利•曼奎恩(Henri Manguin)。罗丹也曾将自己的三幅梵高作品(两幅风景画以及《唐吉老爹肖像》)借给马蒂斯,在1905年由独立艺术家沙龙组织的梵高作品回顾展上展出。
1904年,罗丹在各种分离派艺术展上的露面让他在东欧获得了不少名气。几乎可以肯定,这刺激了罗马雕塑家康斯坦丁•布朗库希(Constantin Brancusi)跨越整个欧洲(传闻还是徒步),就为了在巴黎见到罗丹。虽然深受罗丹作品的感动,但他只在罗丹工作室呆了几周,因为他深信自己必须从罗丹的影响中解放出来。“没有树能在巨大的橡树树荫下成长”,据闻他曾这么说。直到1910年代早期,布朗库希的雕塑仍同罗丹的如出一脉。很快他便意识到要走自己的路,只有放弃罗丹已经运用得炉火纯青的铸模方式,进而转向古老的石雕或木雕技巧。尽管如此,他向罗丹致敬的作品《吻》和《亲吻之门》都算是他的代表作。
1905年,有一派新晋画家在巴黎艺术领域引起轰动,他们就是野兽派画家。接下来的则是1910年出现的立体派。然而,两个派别中不少的典型人物,都在艺术生涯中的某个时期受到过罗丹作品的影响。他持久的影响力也体现在对其他欧洲国家的现代雕塑艺术的影响上,尤其是在德国(克莱拉•韦斯特霍夫(Clara Westhoff)、威尔海姆•雷布克(Wilhelm Lehmbruck)),立陶宛(雅克•利普兹)以及俄罗斯(奥西•撒丁(Ossip Zadkine)、亚历山大•阿契宾科(Alexander Archipenko))……
BIBLIOGRAPHY
- Alain Beausire, Quand Rodin exposait, éditions du Musée Rodin, Paris, 1988.
- Ruth Butler, Rodin, La solitude du génie, Gallimard / Musée Rodin, Paris, 1998.
- Pierre Daix, Rodin, Calmann-Lévy, Paris 1988 (en particulier les chapitres « Vers la modernité ? », p. 125, et « La gloire et la modernité », p. 203)
- Matisse & Rodin, catalogue de l'exposition, éditions du Musée Rodin, Paris, 2009 (en particulier Nadine Lehni, « Matisse et Rodin : une passion pour le dessin », p. 61)
- Rodin et la sculpture contemporaine, compte-rendu du colloque, Musée Rodin, 1982 (notamment Claudie Judrin, « Rodin et les peintres de son temps », p. 51).